前些天,跟同事聊天中说到端午。我随手翻看了一下日历,果然月底就是端午节了。端午的清晨,那厨房氤氲着潮湿的水汽、空气中飘来丝丝缕缕的粽香,那股熟悉的味道仿佛穿越了时光,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,将我拉回了小时候的端午时光。
记忆中的端午节,总是从母亲忙碌的身影开始。端午的前几天,母亲就一个人踏着晨曦,挎着竹篮早早出门了。归来时竹篮里,是新鲜采摘的粽叶,翠绿欲滴,还带着清晨的露珠;还有那白白胖胖的糯米,颗颗饱满圆润。母亲总是一边洗着粽叶,一边给我讲着屈原的故事,年幼的我似懂非懂,却对那投身汨罗江的英雄充满了崇敬。
包粽子是端午最热闹的环节。母亲将泡好的糯米捞出,拌上红枣或是蜜枣,动作娴熟地折粽叶、填馅料、裹叶子、扎丝线。我在一旁看得心痒痒,也忍不住想要尝试。可我的小手笨拙得很,根本就包不出来,不是漏了米,就是散了架。母亲总是笑着接过我手中的“作品”,耐心地重新整理,嘴里还念叨着:“你就别在这捣乱了,帮忙也是在帮倒忙。”虽然嘴上说着,可还是会手把手地教我。看那一个个精致的粽子,仿佛承载着母亲对我无尽的宠爱。
除了包粽子,挂艾草也是端午节必不可少的习俗。父亲会早早地将艾草和菖蒲挂在门楣上,说是可以驱邪避灾。年幼的我好奇地踮起脚尖,伸手触摸那散发着独特香气的艾草,也会偷偷把蒲棒掰下来,然后搓揉成屑,就像蒲公英一样,任其在风中飘扬。那时就会感受到属于端午别样的快乐。现在菖蒲是很少见到了,但挂艾草的习俗仍保留着。
对于孩子们来说,端午的重头戏,当属相互碰蛋了。碰蛋的规则是两个人先相互猜拳,赢了的获得优先碰对方蛋的权利,谁的蛋要是被碰坏了,就等于输了比赛。当所有的蛋都被碰坏了,那他就游戏出局了,所以每个孩子都还是十分在意每一次碰蛋的输赢。蛋一般情况下都是鸡鸭蛋,或是家里的鸡鸭下的,也有是家长买的,由于那时大家的生活水平都不怎么样,所以,家长一般只会给每个孩子准备三两个鸡蛋和一两个鸭蛋,要是谁有鹅蛋的话,那他就可以在小伙伴们里“横着走”了。游戏时,双方选手都异常紧张,边上的小伙伴们也不甘示弱,加油声、呐喊声、欢呼声、叹息声此起彼伏,热闹非凡。那激动人心的场面,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端午的美食也会让人十分怀恋的。中午时分,厨房里飘出阵阵诱人的香气。母亲端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粽子,还有各种时令海鲜、瓜果蔬菜……一家人围坐在桌前,其乐融融。剥开粽叶,糯米的清香与馅料的美味扑面而来,咬上一口,软糯香甜,令人回味无穷。饭后,母亲会让我们喝雄黄酒,雄黄酒是用雄黄撒在切好的萝卜上,再淋上白酒,放在阳光下暴晒而成。记得她说,端午是一年中阳气最重的一天,喝了端午晒制的雄黄酒,可以祛避五毒蛇虫,让小孩子健康成长。我想这就是每一代长辈们对下一辈的美好期盼吧!
端午节的下午,家长们都会给每个孩子洗澡。洗完澡后,都会在孩子们的手脚和脖子处系上彩色的绒丝线,用我们的家乡话说,就叫“扣绒”。有时我不乐意系时,母亲就会和我讲,扣绒是保护小孩子的,只有扣绒的孩子,晚上外出时,所有的妖魔鬼怪才会躲得远远地。那时电视里正在播放蒲松龄的《聊斋》,所以我十分怕“鬼”,也就会顺从了。我问母亲,那扣的绒什么时候才能解了呢?母亲说要到农历六月初六的时候,才能用剪刀剪开,并将剪断的绒线扔到屋檐上,让小燕子衔走,当农历七月七的时候,燕子们会衔去给牛郎织女相会时造桥用。那时的我总是深信不疑,每次解绒时都会认认真真地剪下扔上屋檐,也会静静地在那观察有没有小燕子来把它衔走。
时光飞逝,如今的端午节,虽然也会吃粽子、挂艾草,却少了儿时那份热闹与期待。父母的白发越来越多,岁月让他们佝偻了脊背,动作也不再那么敏捷;而我与小伙伴愉快玩耍的场景只能在记忆中寻觅。但每当端午来临,那熟悉的粽香、艾草香,总会勾起我对小时候的无限怀念。那些温馨的画面,如同老照片一般,永远珍藏在我的心底,成为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。(陆应兵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