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爬山虎缠绕的岁月

发布时间:2025-06-04 阅读量:

早在四五月份,盐场老墙的根部,爬山虎的嫩茎已悄然破土。它从干硬龟裂、泛着白碱的盐碱地缝里探出身子,仿佛从大地的伤口中生出一线倔强的生机。初夏的六月,爬山虎已悄然爬满了旧墙,那层层叠叠的碧叶,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新鲜而蓬勃。叶子密密层层地覆盖住墙壁,在风里轻轻拍打,它们遮蔽了墙壁本来的颜色,也遮蔽了墙里曾经流淌过的岁月。

盐场的侵蚀之力无声无息,却无处不在。墙壁上日复一日凝结的盐霜,悄然爬上了爬山虎的叶片边缘。新叶尚青翠欲滴,老叶却渐渐被盐粒舔舐出焦黄的伤痕,藤蔓表面也泛出一层灰白,如同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盐霰。然而,纵使盐霜如刀,它依然以不可遏止的生机向上攀爬,执着地一寸寸延伸着藤蔓,把生命的绿意涂抹于苍黄老墙之上。雨水冲刷之后,墙面上便留下清晰蜿蜒的藤痕,深浅交错,宛如褪了色的水墨,在斑驳旧壁上刻录下岁月里一场无声的拉锯。

六月的风在盐场上空奔突,裹挟着咸腥与灼热,在墙头打着旋儿。风过处,爬山虎的叶子便簌簌翻飞,整面墙的绿浪起伏,仿佛无数细小的生命在风中低语。风势愈猛,那藤蔓便贴得愈紧,吸盘深深咬住墙壁,如同咬定命运不肯松口的牙齿,任风如何摇撼,藤蔓只牢牢攀附在墙上,岿然不动。

偶有盐工在墙根下小憩,摘下几片厚实的叶子垫在草帽里,那一点清凉的绿意便渗入汗湿的鬓角,成了酷热里一点微薄的慰藉。手指习惯性地抚过同样粗糙的藤干,像是抚摸着彼此共同的筋骨——那里面藏着一种盐碱地才懂的韧劲。

暮色渐浓,爬山虎的轮廓在昏暗里愈发深沉。它们紧贴着墙壁,蜿蜒缠绕,仿佛从未停歇过攀爬的脚步,也未曾停止过对岁月本身的缠绕。藤蔓与墙壁,各自缠绕着各自的时间,却共享着同一片晚照。它们不声不响,却以藤蔓的弯曲与伸展,在时光的墙壁上刻下自己的年轮——叶脉里藏着的,是光阴本身坚韧的足迹。

陶渊明曾写“木欣欣以向荣”,草木的生机,原不止于眼前这一季的葱茏。爬山虎在盐场边缘倔强攀援,日月轮转里,它把盐场的咸腥酿成了藤蔓的歌谣。在盐粒都畏惧的墙缝里,爬山虎的根须正悄然啜饮着结晶的咸泪——它以整片盐碱地的荒凉作底,却抽出了最蓬勃的绿意。

杨欣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