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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伯斌:历史裂变中的信仰之光与人性之问——读《破茧:从石库门到天安门》有感

发布时间:2025-07-07 阅读量:



徐光寿的《破茧:从石库门到天安门》以中共创建史为经纬,在石库门的青砖黛瓦与天安门的恢弘气象之间,编织出一幅关于信仰、人性与时代裂变的史诗图景。这部作品跳脱了传统党史叙事的窠臼,将目光投向历史褶皱中的人——那些在混沌中寻找光明的青年、在妥协与坚守间挣扎的先驱者,以及被时代洪流裹挟的普通人。他们的故事不仅是宏大历史的注脚,更是一面照见人性复杂性的棱镜。

书中对中共一大参会者的描摹极具颠覆性。陈独秀的桀骜与脆弱、李达的严谨与偏执、包惠僧的投机与觉醒……这些被革命史简化为符号的人物,在作者笔下显露出血肉的温度。当李达在翻译《共产党宣言》时因过度投入而咳血,当陈望道蘸着墨汁吃粽子却直呼“真理的味道”,历史的真实感与理想的荒诞性形成奇妙共振。作者并未刻意拔高这些“播火者”,反而坦承他们面对现实困境时的犹疑:有人为稻粱谋而动摇,有人在理想与家庭间撕裂,甚至有人最终背离信仰。这种对人性的诚实书写,反而让革命叙事更具穿透力——真正的历史转折,往往始于凡人对不可能的孤注一掷。

石库门作为叙事空间具有多重隐喻。这座上海弄堂里的石库门建筑,既是中共诞生的物理摇篮,也是近代中国“三千年未有之变局”的缩影。作者以大量细节还原历史现场:弄堂外车水马龙的租界繁华,屋内油印机沙沙作响的《新青年》,以及密探在街角投下的阴影。当代表们举着油灯在李汉俊寓所秘密集会时,窗外的十里洋场正上演着军阀混战与资本狂欢。这种空间对峙构成强烈的戏剧张力:狭小空间里迸发的真理之火,终将烧穿旧世界的穹顶。而天安门作为结局处的空间意象,则完成了从“破茧”到“化蝶”的升华——当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宣告“中国人民站起来了”,石库门里孕育的火种已燎原成改天换地的力量。

在信仰与现实的撕扯中,作者捕捉到了历史进程的偶然性与必然性。中共建党的成功绝非偶然:俄共远东局的推动、新文化运动的思想启蒙、五四运动的群众动员,共同构成历史合力。但作者更强调“人”的选择——若李大钊未在北大红楼埋下马克思主义火种,若陈独秀未在武汉演讲时被军警追捕,历史是否会转向?这种对“偶然中的必然”的辩证思考,解构了传统史观的宿命论色彩。书中对张国焘叛逃、陈公博投敌等事件的剖析尤其犀利:当革命者将信仰异化为权力筹码,其堕落轨迹恰似照妖镜,映照出理想主义者在现实诱惑前的精神免疫力。

这部作品最动人的力量,在于它拒绝用廉价的英雄主义粉饰历史。当周恩来在黄埔军校演讲时被国民党右派枪击,血染长衫却坚持完成演说;当向警予走向刑场时仍高呼“革命者不会在你们的屠刀下屈服”,这些场景展现的不仅是信仰的炽烈,更是知识分子的精神品格。作者尤其关注“失败者”的叙事:罗亦农慷慨就义前给妻子留下“绝命诗”,恽代英在狱中写下《狱中诗》,这些文字不是悲壮的遗言,而是清醒的宣言——他们深知自己未必能见证黎明,但甘愿做击穿黑暗的流星。这种“向死而生”的悲壮,让革命史超越了成王败寇的俗套,升华为关于人类精神超越性的寓言。

《破茧》的终极叩问在于:当旧世界的大厦将倾时,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少数人逆流而上?答案或许藏在石库门斑驳的墙面上:那些用《新青年》残页糊窗的青年,那些冒着生命危险传递密信的报童,那些在租界电车里偷听演讲的学生……他们的选择无关功利计算,而是源于对文明存续的深层焦虑。作者以“破茧”为喻,暗示真正的变革从不是温和改良,而是如蚕蛹挣破硬壳般惨烈的自我革新。这种精神在今天依然振聋发聩——当物质丰裕消解了精神困顿,当技术理性稀释了价值判断,《破茧》提醒我们:历史的进步从来不是线性演进,而是需要有人永远保持“破茧”的勇气,在现实的裂缝中寻找光的方向。